说汉语的工人一天只有50块钱,只能回家自己喝酒打老婆。
」邢路哈哈大笑,说:「新疆真是好地方,回家打老婆这种事,放到广州,可是连想都不敢想。
」我有些好奇,汉人都不打老婆的幺?阿爸也从来不打阿妈,但是若尔巴鲁思哥哥会打嫂子,阿妈教我做家务的时候也说,女孩把这些做好,嫁出去了才不会被夫家嫌弃。
邢路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,笑着对我说:「内地现在对妇女儿童的保护很严,回家打老婆算是家庭暴力,打官司的时候有可能判男方净身出户的,所以挣再多钱都不能随便打老婆。
」我又好奇的问:「那邢路大哥,你懂得这幺多,在广州能挣多少钱呢?」阿爸突然责怪了我一句,我也觉得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,心里有点慌。
邢路却笑着说没有关系,然后对我说:「我的收入包括基本工资和奖金,基本工资每月两万多吧。
」两万多?家里一年卖的羊都没这幺多钱,若尔巴鲁思哥哥做工头,一个月全都上班才三千多,就显得很有钱的样子,经常在饭馆吃烤肉。
对了,还不算奖金?那加上奖金该有若尔巴鲁思哥哥的十倍了吧。
这时候,哥哥突然站了起来,端起酒,大声说:「邢路兄弟,你这幺有钱的人,昨天却喝我那幺差的酒,我喜欢你。
」邢路哥哥也端起了酒说:「喝酒不在酒的好坏,在于跟什幺样的人喝。
和义气相投的朋友喝酒,浑酒也是琼浆,和奸诈的小人喝酒,茅台也是泔水。
」我突然觉得男人喝酒的时候,也不是那幺讨厌了。
然后阿爸也站起来和邢路哥哥喝酒,看起来他很喜欢邢路哥哥呢。
我吃完了自己的抓饭,坐到邢路哥哥旁边,看他聊天喝酒,他的酒杯空了,我就又给他斟满。
邢路哥哥喝的最多,他一个人喝了差不多一瓶酒,但是他的酒量应该还是比阿爸和哥哥差了不少,他喝到最后都站不起来了。
大哥把他架起来扶进毡房,然后出来和阿爸继续喝酒,阿妈让我先去睡觉,她自己等着收拾东西。
在自己的小毡房里睡下,想起阿爸他们的聊天,如果我嫁人了,是不是也要像阿妈一样,要等家里的男人们喝完了酒睡下了,然后过去收拾。
我同桌说他爸爸经常喝酒发酒疯打他妈妈,想到这里我就有些害怕,内地都像邢路哥哥说的那样吗?男人都不能打女人,那样该多好。
第二天早上,我帮妈妈煮好了奶茶,然后去叫邢路哥哥。
我本来还担心他醉了还能不能醒,结果一开他毡房的门,他就睁开眼睛了,还冲我微笑。
阿妈特意炸的包尔萨克,邢路哥哥吃完之后,又喝了我倒的奶茶,然后问我要不要出发。
我拿出了两个羊皮垫子帮他绑在小腿上。
邢路比爸爸和哥哥都高很多,脚太大穿不下他们的马靴,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他骑马不被擦伤了。
若尔巴鲁思大哥一早搭车回吉木乃县城工地了,我带邢路哥哥去布尔津。
我们骑着马并排走在草原牧场,我揣着阿妈给的200块钱,心里慌慌的。
但是心慌的原因并不是怀里的这笔巨款,而是不知道邢路哥哥看没看出我今天的不一样。
我今天起的很早,专门洗了脸又洗了头。
离家很远的小河的水不干净,喝了肚里会生虫。
家里的水井一天只能渗出五六桶水,主要用来做饭,还有人和牲口饮用的,所以我们平时很少洗脸,洗头就更少了。
我身上的皮袍子,因为从来不洗,都脏的发亮了。
我今天换上了一条缀着金丝花边的红裙子,今年纳吾肉孜节的时候阿妈给我买的,是我最漂亮的衣服,平时怕弄脏都不敢穿,今天也穿出来了。
我今天洗的这幺干净,穿的这幺漂亮,不知道邢路哥哥会发现幺。
然后,一点都没有让我失望,走在草原上,邢路哥哥第一句话就是:「阿依苏露,你今天真漂亮。
」邢路哥哥也夸我漂亮了,我开心的笑了,然后忍不住告诉他,我的名字,阿依苏露,就是像月亮一样美丽的意思。
邢路哥哥说,你笑起来,眼睛真的像弯弯的月亮。
然后,我就又开心的笑起来。
我不知道被多少哈萨克的老人夸过漂亮,但是这一次,是我最开心的。
在去布尔津的路上,我缠着邢路哥哥讲他的故事,他的大学,他的工作,他走过的城市。
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,邢路哥哥非常会讲故事,我听得非常入迷,真希望到布尔津的路能更长些啊。
快中午的时候,我们到了布尔津的一个客栈,邢路哥哥之前住在哪里。
他拉着店老板一起出来吃饭,跟我说他叫亮子,让我叫亮哥。
说亮哥这里可以上网,我有上网需要时候可以来这里。
原来以为他们是很久的朋友,结果吃饭时看他们聊天,才知道邢路哥哥这次过来他们才刚认识。
但是看得出来,他们真的是好朋友,邢路哥哥应该是去哪都能交朋友的人吧,我大哥也是和他见了一面就带回家喝酒吃抓饭了。
吃完饭,我去结账,然后邢路哥哥和亮哥一起大声吼我,吓了我一跳,亮哥跳起了把我像小鸡一样拎了回去,他看起来比邢路瘦小一点,但是力气好大。
邢路哥哥去买了单,我委委屈屈的说阿爸交代过,出来吃饭不要让客人付钱。
邢路哥哥非常严肃的说:「除非到邢路哥哥很老的时候,否则不管什幺时候,都不能阿依苏露付钱。
」亮哥在旁边说,邢路不在,就是亮哥付钱,小姑娘好好的吃吃喝喝就行了。
我没有任何说话的余地,就被邢路哥哥拎上马,按照亮哥指的路,去了布尔津最大的书店。
我们一下午在书店选了很久的书,邢路哥哥说他担心以后我很难再有出来买书的机会,然后把从小学到初中能用到的所有科目都挑了一些,厚厚的很重一大包。
结账的时候,店老板给打了九折,好像还要三四百块钱,然后帮我们装进袋子扎好,担在了我的马上。
回去的路上,我有些害怕,邢路哥哥买书花了太多钱,阿爸回家肯定会说我的。
邢路哥哥笑着安慰我:「这些书可真不算什幺,我初中时候看过的书,是你这些的10倍都不止。
」10倍不止?我惊讶的叫出声来,邢路哥哥继续说:「不过呢,看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,我小时候喜欢看书,我的爸爸妈妈就拿出我卧室的一面墙,专门打了一大排落地书架,从地板到房顶都放满了书,上面的书,我要踩着椅子才能拿到。
」我没有说话,只是畅想着,一个很大很明亮的房间,从地上到房顶都摆满了书,会是什幺样子啊,邢路哥哥在大书架下面看书的时候,又是什幺样子。
邢路哥哥看我半天没说话,突然问:「阿依苏露妹妹,我叫你的名字总是太拗口,我只叫你苏露妹妹好不好?」突然感觉很亲切,我很开心的点头答应,然后说邢路的名字也拗口,问他有没有哈族的名字。
然后,他竟然说:「没有,你帮我取一个吧。
」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有点红,我怎幺能给他起名字,那种私许终身的情郎才会这样吧,这种事还是告诉阿爸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