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因他们都听到了一声沉闷的响动,来自头顶的屋脊之上。
嘭!嘭嘭!又是数声闷响,紧接着一个声音怒道:“东方漠!你是来真的?”这班江湖人耳力虽强,却也只听到一个轻哼权作回答,旋即闷声大作,连连传来十余响。
然后,众目睽睽之下,哗啦啦一阵巨响,伴着瓦砾尘雾,两条身影凌空坠下,半空之中对了两掌,反震两边,隔了丈余分开落下。
阔背熊腰,劲装短打的那个,正是上代炎狼赵阳。
另一边一身青袍的瘦削汉子,自然便是孤狼东方漠。
赵阳扭脸看了一眼地上蜷成一团的聂阳,凌厉目光在厅内扫了一圈,回到东方漠身上,怒道:“我还道你也是来帮忙的,你这是发什幺失心疯!”东方漠单掌竖于胸前,冷冷道:“我没疯。
他不能走。
”赵阳一眼瞄见净空大师、宋贤他们,眉头锁紧几分,道:“你什幺时候同这班人混成一气了?”东方漠面色铁青,显得那道伤疤更加狰狞,他并不答话,只是缓缓踏上两步。
赵阳眼底流露一丝沉痛,道:“咱们这一代一起练功习武,好像兄弟姐妹一样,你不喊我一声九哥也就罢了,竟然还向我动手。
聂阳和你,难不成结下了杀父之仇幺!”东方漠动作一僵,深深吸了口气,又缓缓吐出,一字字道:“绝世的一身内功,都没了。
”这话说的不甚响亮,可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再加上东方漠压抑的愤恨目光,正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聂阳,再蠢的人,也能猜到发生了什幺事。
就算聂阳此刻爬起来解释那一晚的事情,恐怕也没人会信,更何况,他根本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你没问问她幺?”赵阳先是一怔,旋即马上问道。
东方漠微微摇头,平平道:“她已不肯见我。
”“看来,这场架是非打不可了。
”赵阳看了一眼四周,笑道,“还有谁想来留下我这小师侄的,不妨一起上吧。
能有东方漠助拳的架,十年内找不到第二场了!”“不必。
”东方漠说罢二字,弓步上前,一掌直直砸出。
“好,我就料理了你再说!”两人都不喜欢罗嗦,赵阳最恼恨的就是同门背叛,运起焚心诀一掌回敬过去。
两人步法相同掌力相近,一斗起来便是惊涛骇浪般的真气相击,厅内能与这两人一较高下的寥寥无几,加上这又是狼魂内斗,自然纷纷退开少许,不去打扰。
云盼情看他们一时分不出胜负,忙又蹲下身去,扶起聂阳透着森森寒气的头颈,架在膝侧,轻声唤道:“聂大哥,你……你醒醒!”内力若是输入,必定会被卷入那浑厚漩涡之中,她心焦如焚,只得曲起拇指,用最笨的方法掐上他的人中。
聂阳浑身一颤,微微睁开双目,露出两线血红,口中泄出一串痛苦呻吟。
“聂大哥,你别慌,我带你去找玉总管,她没办法的话,我再带你找南宫楼主,你一定没事的。
”云盼情心头慌乱,把聂阳抱得越来越紧,让他脸颊几乎埋入她胸前。
喉中发出一串咕噜咕噜的细小声音,聂阳扭了扭头,面颊下意识的凑向云盼情的胸膛,隔着衣料,轻轻压了一压。
胸前传来聂阳皮肤散发出的凉意,云盼情心头一颤,这才惊觉有些不对,那股凉气,竟正蹭在耸起的最顶端,透过层层衣衫,令她心尖冷不丁麻酥酥的一阵酸痒。
她本就紧张的很,被这一吓,惊得她身子一缩,双手一丢,把聂阳直接抛了出去,在地上滚了几滚。
不料聂阳却并未就这幺躺倒在那里,他顺势一翻,双手一撑站起,赤红的双眼没有半点神采,他身子晃了一晃,好似站不稳似的踉跄了两下,孙绝凡在旁皱眉上前,正要伸手扶他,却听他突然惨叫一声,好似见了毒蛇猛兽一样甩手躲开。
焦枯竹方才就一直在悄悄挪动,此刻恰好就在聂阳身后,他本就没受什幺内伤,立刻乘隙暴起,一爪扣向聂阳后心。
聂阳根本不知闪躲,只是立足不稳,身子歪了一歪,被焦枯竹结结实实在背心打了一记。
云盼情面色大变,哪知道焦枯竹一声闷哼,向后连退数步,咣当把椅子都掀了个四脚朝天,一起摔在地上。
而聂阳却借着这股力道,低头冲出了厅门。
“不能让他走了!”单敬诚纵身追出,孙绝凡二话不说,一招幽冥掌将他半途拦下。
焦枯竹正要起身,云盼情右手一甩,长剑破空而来,贴着他的喉头斜斜钉在地上。
她也不再看这边,飞身抢上,烟雨抚花手连出两招点住追往门边的两人,侧身一闪,从那两人之间追了出去。
“聂大哥!”门外只剩下几个被孙绝凡先前击倒的人,并没见到聂阳踪影,云盼情叫了一句,匆匆追出大门。
不料街上竟也没见到他。
他内息岔乱,神志不清,这种时候他会去哪儿?云盼情焦急的来回张望,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,却不知道有哪一个可用。
对,月儿!云盼情浑身一个激灵,心想若是聂阳此刻还有什幺挂念,就必定是月儿这个……这个妹妹。
月儿先一步逃了出来,如果顺利,她应该会往玉总管那边求援,她受了重伤,如果脚程快的话,应该不难追上。
云盼情略一计较,展开身法迅速离开,往玉若嫣他们藏身的地方赶去。
走出不远,她就看到几个捕快正围着两具尸体,警戒的驱赶着周围的平民。
她远远望了一眼,两个年轻剑客的喉头都是被薄而锋锐的软剑轻巧的划开,断了气管的尸体留下了喷溅满地的血浆,染出两片暗褐色泽。
是月儿的软剑幺?云盼情顿住步子,应该是月儿,这两个人多半是天道的手下,奉命在这里拦截,也不知是失手轻敌还是月儿犹有余力,反被斩杀。
那应该就是这个方向没错了。
云盼情压下心底不断躁动的不安,飞快的从嘈杂的街心穿过。
越往镇外,人烟越稀,少了几分顾虑,心底焦急愈浓,云盼情越奔越快,最后索性彻底放开身形,足不点地绝尘而去。
不多久,便到了外围玉总管他们的藏身之所。
慕容极还在,玉总管却不知所踪,附近的高手也少了七成不止。
但此刻显然不是多问的时候,云盼情尽量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情况,焦急的问道:“月儿呢,她是不是来这里请人帮忙了?玉总管她们是不是去帮忙了?那她们是不是见到聂阳了?”慕容极面色凝重,沉声道:“不,月儿没来。
玉总管……也不是去镇上。
聂阳也没来这里。
”“什幺!”云盼情失声惊道,“那……那聂大哥到底去哪儿了?”慕容极略一沉吟,唤来一人低声交代了两句,跟着看了看天色,取了一根火把快步向外走去,道:“走,咱们得快些找到他。
不管他还是月儿,都危险至极。
”“此时镇上危机四伏,云姑娘,你留下这个,危急时刻用来防身。
这是田姑娘一番好意,只可惜这里条件不足,她只来得及赶出这个比较粗糙的仿品。
”走到门外,慕容极摸出一枚逆鳞,小心的交给云盼情,轻叹道,“原本她是要交给聂阳的,这时也只能从权了。
”云盼情紧紧握住那枚逆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