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依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惊痛和难以置信,她强迫自己忽略掉儿眼中那令
心悸的空
,急切地问道,
“是不是周珣欺负你了?还是府里的怠慢了你?告诉娘,谁给你气受了?!”
她握着儿的手,那曾经柔软温热的小手,如今只剩下皮包骨
般的嶙峋和刺骨的冰凉。
一尖锐的刺痛感,混合着某种被压抑许久的愧疚,如同毒针般扎进了柳依依的心底。
将她推向周珣,真的是对的吗?
为了那个所谓的“大局”?
为了天隐门……为了浮光洲的计划……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吗?
值得让她的薇薇变成这副……几乎要碎裂的模样吗?
这个念只是一闪而过,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。
事已至此,绝不能回。
她脸上那份属于母亲的“愤怒”和“担忧”变得更加真切了几分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掩盖内心那不该有的动摇。
何薇薇被动地承受着母亲的碰触,感受着那份带着熟悉兰花香气的、却无法穿透她内心坚冰的“温暖”。
她抬起眼,麻木地看了看母亲焦急的脸庞,然后又缓缓垂下,目光依旧没有焦点。
她不说话,也不挣扎,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。
柳依依看着儿这副模样,心中的刺痛感更甚,但同时,那属于卧底的敏锐观察力也并未停歇。
她快速扫视着房间,每一个细节都落眼中:
陈旧的被褥,蒙尘的首饰,丫鬟们畏缩的神……一切都印证着她的猜测——
何薇薇被彻底冷落了。
这让她心中升起一复杂的滋味。
一方面,是作为母亲看到儿处境凄凉的本能心疼;
另一方面,却又有一种冷酷的认知——这样的状态,或许……
更容易被忽视,也更容易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?
不,不能再指望从她中得到什么了。
她已经……彻底封闭了自己。
柳依依压下心中的叹息,脸上重新换上温柔的、带着自责的表,轻轻抚摸着何薇薇的手背:
“傻孩子,心里苦就跟娘说啊……都怪娘没本事,护不住你……”
她声音哽咽,眼眶泛红,真意切。lt#xsdz?com?com
然后,她极其自然地将话题转向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:“宝宝乖不乖?有没有踢你?让娘听听,外婆来了……”
她俯下身,将耳朵轻轻贴在何薇薇的小腹上。
这个动作可以让她更近距离地观察儿细微的反应,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倾听周围的动静。
腹中的胎儿似乎动了一下,隔着衣料传来极其微弱的悸动。
柳依依的心,在那一刻,极其罕见地、不受控制地柔软了一下。
不论是她的外孙还是外孙,这都是薇薇身上唯一的……活气了。
但这份柔软很快便被更强大的理智覆盖。
她直起身,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娘这次来,看相府守卫似乎比往森严了不少,可是朝中有什么变故?相爷近来可好?”
“他老家位高权重,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,也别……影响到你们才好。”
她小心翼翼地措辞,将对周彦和朝局的刺探,隐藏在对儿安危的担忧之下。
何薇薇的眼神依旧空茫。
相爷?朝局?
那些遥远而模糊的词语,在她早已碎的世界里,激不起任何回响。
柳依依仔细观察着,没有捕捉到任何有效的信息。
她明白了,关于周彦的核心动向,绝不可能再从儿这里探知分毫。
她心中最后一点利用儿直接获取
报的念
彻底熄灭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隐晦也更加悲哀的认知:
或许,薇薇现在最大的“价值”,就是作为一个“存在”,让她柳依依有理由频繁出相府,亲自观察和接触其他
。
她不再追问那些敏感的话题,转而聊起了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家常,声音轻柔,如同哄睡一般。
“对了,听说那个明若雪……近来倒是常在公子身边走动?还生了个两岁大的儿?”
她看似随意地提起,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“不平”,“薇薇你才是正室主母,可不能让她越过了你去。”
当“明若雪”这个名字被提及,柳依依敏锐地捕捉到,何薇薇那一直如同死水般平静的睫毛,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。
握着被角的手指,也下意识地收紧了。
虽然依旧没有言语,但这细微的反应,已经足够说明问题。
柳依依心中了然。
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而是如同一个真正关心儿的母亲那样,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天华剑宗的“近况”。
仔细询问何薇薇的饮食起居,甚至亲自看着她喝下了汤药。
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母的温柔,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“担忧”,但她的内心
处,却始终保持着冰冷的清醒,将所有的观察和推断一一记下。
一个时辰后,柳依依“恋恋不舍”地起身告辞。
“薇薇,娘过些时再来看你。你……要好好保重自己,为了……为了孩子。”
她最后叮嘱道,声音里充满了“无奈”和“不舍”。
……
而就在此时,相府内院的一条抄手游廊下。
周珣恰好从另一处处理完事务回转,远远地看到了柳依依从静心苑方向走出来。
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,身体半隐在廊柱的影里,目光带着几分审视,落在了那个正缓步离去的背影上。
柳依依的仪态无可挑剔,步履间带着宗门眷特有的端庄,脸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“愁容”和眉宇间那恰到好处的“担忧”。
任谁看了,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为儿心碎神伤的慈母。
然而,周珣看着,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……说不出的违和感。
虚伪。
这个词极其突兀地跳进了他的脑海。
他皱了皱眉,对自己这个念感到有些莫名其妙。
他记得,当初在何薇薇“出事”之后,这位丈母娘可是表现得“明大义”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,是“默许”甚至“促成”了这桩婚事的。
那时,他甚至觉得,这位柳夫是个看得清形势、懂得取舍的“聪明
”,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。
可现在……看着她那副“忧心忡忡”的模样,他却总觉得像是在看一出心排演的戏。
那眼底处一闪而过的
明和冷静,与脸上那过分饱满的“悲伤”形成了某种刺眼的反差。
真是讽刺。
周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。
第316-322章:辩心
北境的风雪终究被甩在了身后。
自断风山一役又过一月,塞外的凛冽渐渐被江南的温润取代。
陈卓与凌楚妃并未在北羌事了后立刻动身,而是留在北境营地,又仔细调养了一个月。
得益于启天诀的玄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