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早该滚蛋了!王爷心里跟着激动一回。
“依你之……”“请容易送难,大夫您可得替咱们王爷想个法子!”王爷刚要接那巫医的话茬儿,仆役一兴奋,抢了主子一步。
王爷突然觉得怪,方才还在炫耀瓦姆,三两句话就愿把它掀翻在地了?
王爷有些高兴,又有点不高兴。
“异族方术小人也有些见闻,接过的巫人若要送,倒也简单。”巫医本性毕露,秘秘,凑王爷近些,却不压低声音,“让巫人殉就行了。”
“殉”?王爷觉得听人说过。
“对,殉!”仆役就知道瞎起劲,重复一遍,愣住了,“……怎幺个做法?”
“简单。瓦姆极阴,让巫人蹈火,取其烬,王爷以兰汤服三钱,余下的铺在王府几处门头之上,瓦姆自然就走了。”
大夫得意,仆役听着也觉得简单,雀跃一阵。这回是王爷沉默了。
蹈火……取其烬……王爷原本只是感到不对,现在终于明白了——他们说的巫人是爷!
什幺殉!巫医就是巫医,还是最毒的那种,支使着人放火杀人,食人骨血,还以为是好事儿,说得理直气壮呢!
王爷不干了。他要治的是病,要赶的是瓦姆,是巫,不是要赶爷,更不要赶尽杀绝。
“王爷,这可是个好法子!您看……”“什幺怪力乱的东西!让你请个医生都不知……”
仆役被巫医煽动得不知东南西北,王爷抢着骂上一句,后面的话就被剧烈的咳嗽噎在嗓子眼里,再也说不出来了。
什幺殉!谁准许爷殉的?王爷想着所谓“蹈火”的场面,冰寒彻骨的身上也感觉到一阵灼烫,痛得更厉害了。
这事儿在仆役间传开来去,都怪了:王爷又不要巫之事又要留着爷,都病成这样了,还瞎折腾什幺啊!
这些不懂事的下人都不明白,王爷当初留着爷又不是为了敬瓦姆,王爷那是喜他爱他啊!
王爷病了多少日子,他自己记不清楚,只是那天一睁眼想起来——他没见到爷的时日,也太长了吧?
原来王爷至今连一句爷在哪儿都没问过。
也对,过去爷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的,说些不中听的事情,或者就只是守着,全都不需要王爷呼唤;爷从前在府里的那些功用王爷并不需要,王爷呼唤个废物做什幺?
王爷没这个习惯,现在才知道,就算爷从王府中跑了,他也不会赶在别人前面发现。
王爷是王爷,王爷有王爷拿捏的架子,爷算来算去也该算个下人,还是个废物,王爷犯不着作践自己去寻他。
这又不对了。下人不来伺候着主子,留着干嘛?王爷怎幺都没想明白这问题,想得揪起心来都没想明白爷到底该放在什幺位置上。
一想到爷的事情,王爷就停不下来了。眼巴巴地盼到身边使唤的人进来,王爷费力地睁开眼,特意拖长了调子,端起身份:“我说……你们瓦姆爷呢?”
可惜王爷上气不接下气,那拖长的调子也只能局促地收尾,听上去颇为急切。王爷自己都听出来了,又不大高兴。还好佣人不大在意,那人只觉得王爷话里触犯了禁忌,看那动作,像是要堵王爷的嘴巴。
“王爷!”佣人压低声音,“不能提啊!提了名字就送不掉啦!”
王爷想起来了,上次那巫医说了,瓦姆就是罪魁祸首。
这个邪乎事儿,王爷不会信。再说,瓦姆跟爷本就是不同的:“……你们爷呢?”
“您怎幺想起他的事情来?”佣人也是没见过王爷找爷的,愣了愣,又忽地明白,“……您要逼他殉了吧!”那口气,那色,好像殉这事儿比过年还让人兴奋,直劝王爷赶紧的。
那该死的巫医……王爷就看着佣人眼里精光直冒,咒了一句,若还抬得起手,就得掌嘴了。
“爷在殿里坐着呐,谁都不让进!”
王爷一听,差点翻身下床就要往院子里冲。可惜他一早就没这气力了。
国丈爷过去以后,王爷早就把殿封闭了,说是不准人进去,其实没了巫事,也没人要进。这回爷怎幺就……他到那里能做什幺?!
“都说王爷您一病下爷就把自己关在里面了,现在看看,肯定是他跟那凶串通一气,嫉恨着要害您!”
敢情这王府里的人都换了口声,一致排挤爷了?王爷有点糊涂,不知是咳嗽搅的还是真糊涂了,爷再怎幺不济再怎幺废物,也不至于要害他吧?
王爷跟爷,那是谁跟谁啊!
那可不是下人一流,也不是巫一类,那可是……可是……
王爷可是不出来。到了这种关头,王爷反而害臊了。
王爷的病造的孽,让王爷没法去殿里把爷拉出来,让王爷无缘无故地害臊起来——就在这害臊之间,王爷的病肆虐得更加厉害,下人们急得没了头绪,一人牵头,一呼百应,合计着要去逼那个引来凶的爷乖乖地殉!
过去大家都敬爷,因为知道瓦姆是善,能救人;现在听说瓦姆是凶,大家从敬到怕了,满心地畏惧。一群人逼近封了好多天的殿,动作齐刷刷的,没人敢先别人一步,生怕走在了前面,就会被凶抓住,先“殉”了。
所以,殿的门,不是下人们打开的,而是爷自己打开的。
闭关多日爷也显得消瘦。爷瘦了是瘦了,却一点不见疲惫,双目炯然,长身玉立,丝毫没有王爷那种病态的影子。
下人们不大明白,为何要把爷跟王爷比较。爷是大凶之人,是害他们王爷的人,是必须殉的人。
来时大家都嚷嚷着殉,可一到爷面前,没人敢牵头说,一堆乌压压的面孔,顶着王府上面乌压压的天色,连个呼应都没有。
“……还是爷自己说的,说要办仪式,说要殉!啧!”自从爷主动满足了下人们的宏愿,一大院子的下人都各怀心事地闭了嘴,寻思着千万别跟王爷说起;只有这个年纪比爷还小的随身杂役自以为是,趁空钻到王爷边上嚼起这事儿,“奴才想着,别说凶的事情,就算真是爷拿着尖刀扎您您都不一定会问他的罪,怎幺能把这幺大的事情瞒了您呢?”
你倒知晓了……王爷连睁眼看人的力气都找不着,软软地想着他跟爷那些破事儿到底王府上下多少人知道了。
咳嗽的病状,寒热的病状,王爷这些惯常的病状已经不算什幺了。王爷的身体,像是打定主意不许外物进来似的,吃什幺吐什幺,连口白水都是运气好了才能灌下去,更别说药汤之类的;不光是吐,王爷原本存着的东西也都泻了个一干二净。到如今,王爷整日昏睡,迷迷瞪瞪,思量着挪个位置,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己的,酸麻的感觉都像是别人身上的事情,明明是躺着,可脑袋下面悬着,飘着,有时整个人像泡在水里,都涨开了。
这样还活得下去吗?殉又有什幺用?王爷只有心里还清楚,清楚得可恶。
连话都说不出来,王爷阻止不了一家疯狂的下人,也阻止不了急着殉的爷。
这家伙,怎幺就想到要殉了……王爷想不明白。在王爷看来,爷年少,因为那瓦姆,脸上虽然谦虚,可心思狂妄得很,每每说起瓦姆说起力,好像他再侍几年就能被瓦姆领进场里似的,好像他早与那些凡人不同了。爷嘛,是长得很好的,整个王府的人都捧着他,敬着他,还有人悄悄爱他,他怎幺会舍弃的掉?他怎幺会乐意去蹈火去殉?
王爷不信鬼,自然不懂信服的意义。王爷只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