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来。”
“那也好。省得他们过来跑了一个空。”姑母点点头,然后走开了。她之前一直在那里犹豫着,要不要请我父母过来。财力和人情,自是难两全。我的话,让她无虑一身轻。
忽然,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,手机有来电。我三两步走到写字桌前接听。
“何一珊吗?是Lee。”
是来向我道别的?我仿见他平静地望着我的表情。话,隐在眼底。
“一切都准备好了么?”他问。
“是。都准备好了。”希望他的关心,不完全是因公。
“明天——你一个人去机场么?”
“嗯。”
“行李多不多?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去?”
“一大一小两个箱子,应该没有问题。但——还是谢谢你的好意。”
“如果有需要,旦言无妨。”
我知道,他并无半句虚言。“好。”我答。
“那么,不耽误你休息了。等你到了英国,再联络。”末了,又嘱咐一句,“最近英国在下雨,身边准备一把伞方便些。”
“谢谢你提醒。”我倒的确忘记事先查看天气预报。
“唔,没什么。我也是突然想起来,顺便对你说一声。”然后,他就道了再见。
英国果真阴雨绵绵。Willi在利物浦机场一看见我,就开玩笑说:“上帝知道你们从那么热的地方来,所以下雨给你们降温!”
一行人坐上公司派来接机的车,然后往市区方向驶去。不多久,就到了利物浦分公司的驻地。和公司的若干高层管理人员简短地见了见面之后,便去了离公司不远的一处公寓下榻。
在房间里放下行李,我决定出门转一转,看附近是否有便宜的国际电话卡卖,可以给家人打个电话报平安。才打开门,迎面碰上Willi。
“嗨,我给你带了一份市区地图来。”
我微微觉得有点意外。他对我,比在香港的时候更热情更周到。那时,我们并无任何私交,是一言以蔽之的同事关系。现在,倒像是朋友重逢。
“我刚打算出去,正需要它。谢谢你。”我微笑道。这地图真是及时雨。
“不客气。你要是需要什么,随时可以告诉我。”
“我想买一张电话卡,不知道哪里有得卖?”既然他有言在先,我也毋庸客气。省得自己乱找,浪费时间。
Willi对利物浦真可谓了如指掌,除了向我指点可买到日常必需品的超市位置外,还告诉我如何前往中国城。
“我想那里的餐厅或许更适合你的口味。”他冲我眨一眨眼。
他也没有忘记为我推荐本城名胜:
“有时间还可以参观一下披头士博物馆,你知道,利物浦可是他们的故乡。”无需他点明,我亦猜得到,方才一路上便看见不少纪念这个四人合唱团的建筑。
买到了电话卡,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里先给姑父姑母打电话,告诉他们我已到达,并已入住公司提供的公寓。当姑母得知公司并不报销我的电话卡时,她便心急火燎地催我挂电话:“你既然一切都好,我们也不和你多聊了。国际长途很贵,所以你也不用常常打来。哦,对了,逸文刚才来电话过,问你有没有到,你一会儿给他打一个电话。好,就这样,我挂了啊。”她通知杨逸文不是比我更方便?我心里嘀咕着。
杨逸文听到是我,就说:“怎么样?转机还顺利吧?路上没发生什么意外吧?”我一一答复。
“那天你走,本来想去送你,但是临时有事,都来不及给你电话道别,你不会介意吧?”他很歉然。
“哪里。也幸好你没来送别,不然,那么隆重,倒真像是我要去一年半载一般。”我笑。
“你有没有和麦可联系过?”他很关心地问。麦可便是他在伯明翰念书时的室友。
“还没有。我想等过两天有空再和他联系。”
“嗯。”他说。我以为他还有话,可是电话那端却没了声响。
片刻寂静之后,我说:“那么,就先说这些吧。等我和麦可联络上之后再给你电话。”
“好。”
感觉上,他的身边像是有旁的人在,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慎缄。
“……她到了?”按下音叉的一刹那,听筒那头有一句旁人的话音漏了过来。我一愣,这声音,听起来很像是Karen。看看手表,这里是下午两点多,那么香港该是晚上快十点钟了。
这不是不可能的。彼时,Karen对杨逸文的职业和经历就坦承兴味盎然,这也许就是他们如今交往的契机。可是,真的只是那么简单么?心里面,悬着一份疑念。说不出,缘何而生。
在英国分公司听取财务汇报的这些日子里,我的工作很轻松。那些抛头露面的优差自然是轮不到我的,我也乐得清闲。同行的高层在出会之前往往会故作姿态地问一句:“何一珊,今天的会议换你来主持如何?”或者“何一珊,今天由你代表我们作陈词怎么样?”
我只微笑:“我知你们体恤新人,还是让我做会后资料整理好了。”
对方似怨非怨地嗔怪:“唉,还是你们新人有福气!我们是责无旁贷啊。”似乎是身不由己,其实内心早已求之不得。
Willi对我的“不求上进”发论:“职场上太急功近利和太谦抑退让都不利于自己的发展。只有掌握好‘度’,才能于平衡中扶摇直上。你如今明辨时务,懂得暂避锋芒,希望将来我也同样能够看到你当仁不让的那一天。”
有攻有守,步步为营。这个道理,我岂有不明白的?
在利物浦呆了三个星期,趁着工作稍松缓,我给麦可打了一个电话。因为杨逸文事先已和他打过招呼,所以我并没费多少口舌介绍自己。麦可此刻并不在伯明翰,而是在距离利物浦不到20英里的一个小镇上探望他的一位亲戚。
“反正我后天就要回伯明翰,不如这样吧,回程时我顺便来利物浦接你一起去伯明翰,怎么样?”他爽快地建议。
“好。”我想这样最方便不过。
隔了一天之后的早晨,我才在房里吃早点,麦可就来了。正如我想象中的那样,他年轻且充满着蓬勃的朝气。
“何!见到你真高兴!”他摘去墨镜,张开双臂给我一个拥抱,好像我们是旧识。也奇怪,虽然第一次见面,和他却没有陌生感,“Andy说要介绍我认识一位美丽的小姐,果然!”他笑得亲切且友善,眼角倾泻一片阳光。
稍坐片刻,两人就启程前往伯明翰。麦可的确很绅士,不说二话便替我拎起箱子出门去。楼底,停着一辆两人座的银色跑车,颇符合他率真明朗的个性。也有感觉,他不会开那种中规中矩的车子。
“车子很漂亮。”坐在车中,我前瞻后顾,由衷称道。
“哈哈,你比Andy有眼光。他说它华而不实!”麦可大笑,“我说他老古董!”
他们俩这样不同,可是却是最好的朋友。
麦可打开车载音响,是时下最流行的排行榜热门歌曲。住在利物浦公寓里,哪天都要听上三四遍。电台专挑午间和傍晚黄金时段播放。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促使消费者去买唱片。
“怎么样?喜欢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