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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妈妈是税务员(4)(9 / 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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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凤舞地,写着什么。

就在他准备写完结论的时候,妈妈突然嘴了。

“医生,”她往前凑了一步,声音里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那个……我想问一下。他这个年纪的孩子,要是平时,闻到点油烟味,就想吐,或者早上起来,总是没神,打瞌睡……这是不是……身体有什么毛病啊?”

老医生抬起,从老花镜的上方,看了我妈妈一眼。

“你说的这些况,他有吗?”他问我。

我摇了摇

老医生又转回,看着我妈妈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、过度焦虑的病。“我说这位家长,孩子身体

好着呢。你们当家长的,别一天到晚,自己吓唬自己。没病,都能被你们给想出病来。”

妈妈被他说得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整个体检过程,最让我感到不自在的,是在排队等候的时候。

从内科诊室出来,要去外科,中间,要经过一条长长的、光线有些昏暗的走廊。走廊的尽,就是医院的产科。

妈妈拉着我的手,走到那扇总是紧闭着的、白色的木门前,突然就停下了脚步。

她没有进去,也没有说话。她只是站在门,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、磨砂的玻璃窗,看着里面那些模糊的、穿着白色护士服的、来来回回走动的影。我能听到,从门里偶尔会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、中气十足的哭声。

她看着那块写着产科的、蓝底白字的牌子,一看,就是很久。她的眼神很奇怪,那里面没有了刚才在诊室里那种紧张和焦虑,而是一种更的、我完全无法理解的、混杂了羡慕、恐惧和一种说不清的、巨大的绪。

“妈,你看什么呢?”我忍不住,扯了扯她的衣角。

她像一个被从梦中惊醒的,猛地回过神来,身体都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。  她转过,看着我,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
“没什么,”她说,声音,有些沙哑,“就是觉得……当妈妈的,都不容易。”

体检的所有项目终于都结束了。结果,当然是一切正常。

妈妈拿着那张盖着红色的合格印章的、薄薄的体检单,像拿着一张救命的符咒。我能感觉到,她那只一直紧紧攥

着我胳膊的、冰冷的手,在走出医院大门,重新看到外面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时,才终于有了一点点,属于活的温度。

回家的路上,我们没有直接回家。妈妈拉着我,拐进了菜市场旁边那条总是湿漉漉的、散发著一家禽粪便和鱼腥味的小巷。巷子的尽,有一家很小的、连招牌都没有的铺子,门挂着一块写着“土特产”的木牌。铺子里很暗,只有一个姓黄的、瘦得像根竹竿一样的老,正戴着老花镜用一杆小小的、铜制的杆秤,给一包黑乎乎的药称重。

妈妈走进去,跟那个黄老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。

黄老抬起,从老花镜的上方,看了我一眼,然后,从柜台底下,拿出了一个小小的、用牛皮纸包着的长方形纸包,递给我妈妈。

“一天两次,用开水冲了喝。”他沙哑着嗓子说,“小孩子家,身子虚,补补是应该的。”

我不知道那是什么。我只闻到,从那个牛皮纸包里,散发出一很浓的、带着一丝甜味的、类似于当归和红枣混合在一起的药材味。

那天晚上,妈妈真的用开水,给我冲了一碗那种黄褐色的、看起来很粘稠的药汤。那药汤,闻起来很香,喝到嘴里,却带着一挥之不去的、淡淡的苦涩。  “这是什么?”我捏着鼻子,皱着眉问。

“好东西,”妈妈坐在我对面,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执拗的、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专注,“黄爷爷说了,这是大补汤,男孩子喝了,长得快,身体壮。”

她盯着我,一勺一勺地,看着我把那碗又甜又苦的、奇怪的药汤,全部喝了下去。

从那天起,每天晚饭后,喝一碗那种“十全大补汤”,就成了我雷打不动的功课。

我并不喜欢那个味道,甚至有些讨厌。可我不敢不喝。

因为我发现,每一次当我喝下那碗药汤的时候,妈妈那张总是紧绷着的、苍白的脸上,才会露出一丝丝的、近乎于虚脱般的、如释重负的表

她好像觉得,只要我把那些能补身体的东西都喝进了肚子里,那些隐藏在她自己身体内部的、看不见的亏空和虚

弱,就能被一并地,填补起来一样。

(19)

我喝了快一个星期的十全大补汤,那又甜又苦的、混杂了当归和不知名药根茎的味道,就像一层洗不掉的油漆,牢牢地附着在了我的舌根上。以至于我在学校里,闻到同学文具盒里飘出的、那种廉价的茉莉花香味的橡皮筋的味道时,都会忍不住呕一下。

妈妈似乎对我这种反应很满意。她好像觉得,只有这种具体的、能被感官捕捉到的苦,才能证明那些补药正在我的身体里,发挥著作用,才能让她自己心里,那些看不见的亏空和虚弱得到一点点虚假的填补。

而曾文静,则像一株生长在我们这个充满了药味和机油味的、沉闷世界之外的、不知名的植物。她身上,永远都带着一净的、混杂了阳光、墨水和她那件总是洗得发白的校服上,残留的肥皂泡的味道。

那个春天,她迷上了英语。

那不是我们课本上那种,“h r yu? n, hn yu, n yu?”式的、的英语。她迷上的,是一种更遥远的、只存在于网络和磁带里的、带着音乐般韵律的英语。

我发现,她最近有了一个宝贝——一台小小的、半旧的随身听。那是她父亲从乡下中学淘来的、不知哪个老师用过的旧货,塑料的外壳边角都已经被磨得发亮,连放电池的那个小卡扣都断了,需要用一小截透明胶带,歪歪扭扭地粘着。她却非常珍惜,甚至用她妈妈织毛衣剩下的、淡黄色的毛线,给它打了一个小小的、刚好能套进去的保护套。

省里要举办一场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,我们县只有一个推荐名额。这个消息,像一颗小石子,在我们年级那潭死水里,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,但很快就平息了。对我们大多数来说,省城是一个和北京一样遥远的概念,远不如讨论昨天晚上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又闯了什么祸来得实在。

可这颗石子,却在曾文静的心里,砸出了一个很、很的坑。

她的目标,就是拿下这个名额。但她的动机,和那些想通过比赛获得加分、拿到奖状的同学,似乎完全不同。

有一次,在自习课上,我看到她正戴着耳机,手里拿着一本旧的英汉词典,嘴里念念有词。我凑过去,小声地问她:“你这么拼命,就是为了去省里拿个

奖啊?”

她抬起,把其中一只耳机递给我。那耳机的海绵套,已经有些发黄、损了。我戴上,听到了一段极其清晰、纯正的、我从未听过的声在朗读着什么。那声音,圆润、饱满,每一个单词的起承转合,都像音乐一样优美。它和我们英语老师那生硬的、带着浓重本地音的、把“hr”读成“树”的发音,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东西。

“你听,”她看着我,眼睛里,闪着一种近乎于信仰的、倔强的光,“这才是英语本来的样子。我觉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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